凌晨三点的消毒水味道总让玉瑾想起外婆煮麦子的香气。她推开205室的门时，冷汗顺着脊背流下来——床单浸透的不是血，是泛着月光的牛奶。点滴架上空荡荡的，连针头都消失不见。

这已经是第三间病房了。走廊尽头的护士站灯火通明，可每一位值班护士都坚称自己亲眼看着陈默把盛满牛奶的注射器推完。院长坐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吸烟，袅袅升起的烟雾里混着某种腻人的甜腥气。

玉瑾扯开防护服时肘部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她转过身，正对上陈默发青的眼袋——那姑娘的嘴角还残留着奶泡。

二、奶液渗透的迷雾

第三天的凌晨和往常一样阴冷潮湿。玉瑾盯着陈默的点滴瓶发呆，突然意识到这姑娘的皮肤在暗处会泛起珍珠般光晕。她摘下手套时碰到床头柜，惊飞了半块已经变成乳白色的人体组织标本。

"糖分在20℃环境下会结晶，"夜班医生递给她一张浸着牛奶的X光片，"但二十号病人的血糖值完美得像把尺子量出来。"他指节咔咔作响，"就像有人用手术刀在血管里刻度数。"

玉瑾在急救室的水池边吐出半口混合着漂白粉的甜味。院长站在消毒柜前翻找纱布，阴影笼罩着半张脸："那些奶液会吃人，吞食器官就像松鼠嗑瓜子。"他的手在发抖，却仍能准确地把最深处的紫色包装袋抽出来。

三、致命哺乳仪式

陈默是第十八个病人。玉瑾从她床头抢过针管时，看到姑娘指甲缝渗出的不是血珠，是凝聚着脂肪颗粒的乳霜。院长举着抽血袋站在窗边，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培养皿上，那些游动的脂肪球竟像微型透明水母。

"七点差五分，"他说，"记住刻度盘的位置。"他推她出去时怀里揣着装满凝固牛奶的试管，冰凉得能嚼出结晶来。

夜班医生递给她钢镚时指尖搭在她袖口。她闻到混合着碘伏和焦糖的气息，突然想起外婆镰刀切麦穗时蒸腾的热气——这让我想起杭州的西湖，玉瑾心想，想到这八个字时背后突然沁出温热的粘腻物。

四、最后的哺乳时刻

深夜两点十五分，玉瑾揿亮走廊最后一盏日光灯。二十号病房飘着更浓重的腥甜味，像刚做罢糖醋排骨。她扶着墙走过去，看到陈默正把整个头皮往床头的输液管里凑。

"这是最后一剂，"陈默的声音从橡胶管子里传来，"奶头在氧气瓶后面。"

玉瑾拔掉自己手臂上的留置针时，看到院长端着装满牛奶的注射器站在病床头。夕阳在玻璃窗外投下长长的影子，把整个操作间切割成巧克力蛋糕一般的方格。

五、体内盛开的脂肪花

警笛是三点半响起的。陈默在输液椅上挺直着背，血管里盛满了会发光的液体，像有人在血管里养着一池莹白水母。玉瑾突然明白那些白大褂为什么总是从消毒柜最底层翻找乳白色棉垫——飘着雪花的玻璃窗上忽然出现无数个凝滞的脂肪气泡。

院长在警卫抓住前冲进5号手术室。玉瑾追过去时隔着消毒蒸汽看到，他正把盛满液体的消毒缸往输血机的真空管里灌。突然警报声撕裂了整个医院——那个阀门突然喷出大量白色液体，混合着碘伏的气味像极了香草味的汽水。

奶液在血管里开花了

等玉瑾从消毒间爬出来时，看到夜班医生正在采集自己颈动脉的液体样本。院长瘫在走廊转角，皮肤上浮着乳白色斑点，像被泼了一身浓汤。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右手背的静脉鼓着一串半透明的气泡，正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窗外传来杭州亚运会的烟花声，五颜六色的光晕里飘浮着无数发亮的白色颗粒。玉瑾仰起头看着那些东西顺着晚风钻进窗缝，突然想起八年前那个下雨天——她蹲在弄堂口擦玻璃窗时，看见对面楼道的裂缝里渗出乳白色的液体。

她摸了摸额头突然出现的肿块，心里突然泛起外婆煮焦的米饭特有的焦糊甜味。这只手的脉搏剧烈得震得后槽牙发麻，倒像一口装满牛奶的闹钟。